[一段时间后,人里某酒馆,“他”的观察]
他在一年中最喜欢这个时候。
热火朝天的秋收已经结束了,所有的粮食也都存入了仓库。对于人间之里的大家,这是一个油水丰足的好年头,在对八百万的秋之神们表达了无尽的热爱与赞颂后,也到了休假的时节了。于是,人里街道上的每家酒馆,也从冷清到热闹,再到爆满。
他喜欢扎在人堆中的感觉,这会让他恍惚地感觉到,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。说起来,其实称呼他为“他”并不严谨,他并没有一个可以称作“真实”的躯体,他所表现在外的形象不过是盛放他的灵魂或者说意识体的空壳罢了,只要他愿意,它可以在一秒之内改变五次。从活泼可爱的少女,到君临天下的帝皇,再到恶毒阴险的寡妇,都是他化身过的对象,所以,他与“她”的分别,并没有体现在他的身上。
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幻想乡搅得周天寒彻,万幸的是,他最大的爱好只不过是静观沧海桑田而已。
于是,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位坐在角落里的人类老者,而这正是他想要的。
所有人的交谈,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朵:
“听说了吗?明天要下雨,龙神像的瞳孔变蓝了。”
“那玩意儿十次准不了五次!今天一点云都不见,又是秋天,怎么会下雨呢?”
“嘘!这话可不能乱说啊,龙神大人听到要降罪的!”
“我人也活了三十多岁了,没什么爱好,就是喜欢收藏刀剑。”
“要不要去人里东头的铃雨家看看?听说他们有把绝世好剑。”
“得了吧,那可是绯辰剑,是上代那个铃雨山明留下的传家之剑,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哇!”
“前几天妖怪之山马上就要喷发的时候,是博丽的那位黄白巫女布下了法阵,遏止了灾难,你们知道吗?”
大家都已经知道了,你的消息可真不灵通啊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诸如此类的闲谈一浪高过一浪。这样的对话在别人看来,不过是无聊的谈资罢了,不值一哂;可在他的耳中却远远不止几个字这么简单。语序是怎样排列的?词语是怎样选取的?重音在哪里?语气又如何?从这一个个的问题中,他便能大致地判断出这个人的生活状况、教育水平,乃至内心性格。对这种弱小无知的种族所具有的复杂思维进行乐此不疲的分析,便是他聊以度日的最大乐趣。
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。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在酒馆中萦绕,令他不能集中精力去投入工作。他不得不寻找气息的来源,那是一个金发的小女孩,裹在破麻衣中,缩在墙角,戴着一副裂了纹的墨镜,身边还放了一把二胡,看起来就像一个乞讨卖艺的盲人。他轻笑一声,感叹于这个伪装的拙劣:哪个乞丐会有一柄带着镀银琴弦的二胡?更何况,这琴的琴体与琴弓还是拆开的,这样干的估计全世界也找不到几个人。
他摇摇头,分析这家伙的性格将会是件很累人的工作。还好,另一个他熟悉的气息在此时也走了进来。
“魔理沙,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!”座中人有的便怪叫起来。
“你懂什么,这是战斗的奖章!”来者大大咧咧地吆喝着,“老板!温两碗酒,烤一串八目鳗!”
“魔理沙么?-你还欠着十九文钱呢!”
“——马上就还!给我拿好酒啊,别掺水!”
雾雨魔理沙,这个家伙的灵力十分醇正,正直、阳刚,和她的性格一样。这种性格是那么的使人快活,她也成为了他为数不多喜闻乐见的对象之一。同样是金发小女孩,装乞丐的那位可就没那么讨人喜欢了——至少他看来是这样。
“魔理沙,你说的战斗,是什么啊?”待酒端上来后,又有人不怀好意地问道。
“那是符卡战斗,你不懂的说!”魔理沙晃晃铁签子,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。
“该不会是偷书被抓了,叫人打的吧!”另一人叫道,伴随着哄堂的大笑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凭空污人清白!”魔理沙脸上一红,“我早不干那调调了!”
众人只是笑得更响。“以你的实力,平常的小战如何会受伤?定当是偷了书,心里发虚!”
“什么呀!我真的没有偷书!”魔理沙急道,“还有,那也不是偷书!读书人的事,不能叫偷!我……”
“用人物,需明求;倘不问,即为偷!”
清越的声音忽然间从人群中传出,音量不算震耳,却压过了整个酒馆的喧闹,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一点,焦点上的那人长身而起,摘掉墨镜,一副英气炯炯的眸子直盯向魔理沙。属于她的气息同时也强烈起来,他不由得皱了皱眉。
“阿麟?!”魔理沙夸张地道,“你躲在这儿干嘛?”
“山人神机妙算,算到今天有人会在这儿出丑,特地赶来看看热闹。”麟扯掉麻衣,雪色的巫女服在人堆中十分扎眼,“魔理沙,你这个样子,也好意思叫读书人吗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魔理沙涨红了脸,“你是想故意找茬,是不是啊?”
“我可没想找茬。”麟耸肩笑道,“我只是想说,不找我光明正大地借书,非得上博丽神社去偷,还被我这个正主撞见然后被揍得百花齐放这种事情,就别这么冠冕堂皇地说出来了!”一时间,众酒客又爆发出一阵轰雷般的笑声,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“阿麟!你!”魔理沙拍案而起,怒道,“敢不敢跟我现在出去比划比划?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麟一拱手,有意要在人前炫技,足尖一挑一勾,二胡翻跃飞起,麟伸两指轻拈轻带,如同耍棍一样将琴箱转成圆环,左倒右倒,忽然间剑光吞吐,身子倾侧,摆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应战式。“就在此处,还是到外面去打?”喝彩声中,麟笑对魔理沙道。
“嘁……”魔理沙颇不服气,“当然去外面打,不能干扰人家营业!”
“正规符卡战还是格斗符卡战?”两人并肩出门,麟道。
“正规战你爱玩儿阴的,格斗战!”魔理沙没好气地应了一声。
“格斗战就格斗战。”麟很爽快地答应了,走到街道一端,心中盘算哪张符卡适合在这种情况下使用。
不少闲男闲女眼见有场大热闹可看,都从酒馆中涌了出来,正好为麟魔二人围出了一座角斗场。他也跟在其中,看到麟一副笑嘻嘻的惫懒模样,心中说不出的厌恶,打定了拉偏架的主意。
“准备好了?来吧!”麟收剑而立,踏着丁字步,两手在身前虚带,划过一个阴阳太极的图案。这招“阴阳共济”是博丽传人以武会友的起手式,意思是对招的两人各有长短,应当在切磋中互补互进,点到为止,不伤性命。近几年符卡规则大行其道,灵梦又是个没有任侠气质的,若不是还有个麟,这招已算失传了。
魔理沙可懒得管这些繁文缛节,一扶帽檐,抢步趋上。“SPELL CARD,星符「幻舞星光」!”
几道激光犁过地表,麟侧身稍闪,琴弓顶住魔理沙戳来的扫杆,信手撒出一片封魔札,琴剑上顶,魔理沙朝后翻个筋斗,下巴才险险地没被扎中。麟得势不饶人,抬足前压,琴剑高挑、直刺、反钩、旋砍,四式一气呵成,身姿活如开散的一朵雪莲,好看煞人。
魔理沙也不懈怠,见剑刃平平砍来,身形一矮,扫把扫向麟的胫骨,同时召出子机,呼啦啦喷出一股幽绿的灵火。
“好家伙,子机都上了!”麟略带讽刺地感叹了一句,身躯拔至空中,两掌一开一合,灵力凝作一个阴阳玉,不时有五行色彩的辉芒闪耀其上,蓄势待发。
阴阳「含元造矣动九阳」
“去吧!”麟双手一推,五行的灵气伴着阴阳玉直冲而下。魔理沙但觉炙气扑面,绕圈急奔,几个折返,已是大汗淋漓。
“你的长处在于高火力的魔法,同她拉开距离,作集中式攻击。”
魔理沙的耳畔这么说道。她一怔,四顾却见并没有什么懂行的人,不及疑惑,心想确实应该如此,跳上扫把,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回环,朝麟释放出一长串的高速非符弹幕。
麟轻轻一拨,风针激吐,刺穿星弹,双手各夹一枚符卡,向人群叫道:“都散开些,这东西的范围我也拿不准,伤到了概不负责啊!”
灵符「梦想封印 圆」
灵符「梦想粉碎 烟」
一正一奇的两个封印阵交叠起来,同时倾下无穷的灵玉。本来这梦想封印魔理沙与灵梦接战时早已见过了无数次,通晓应对方法;可是此时两张符卡齐上,便又大不相同了。麟设计这梦想粉碎时,原是为了破灵梦的看家绝技梦想封印而去的,是以处处针锋相对,与其对敌时固可收得奇效,但假若联袂齐放,你强我护,你退我补,竟也配合得天衣无缝,万难再寻出破绽来。“阿麟!你怎么能这样!”魔理沙大叫道,“你这是犯规!”
“你亲口说的不玩正规战,哪儿还有什么规矩?”麟加催灵力,遮天蔽日的封印弹一齐坠将下来,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。
“可……可恶!”魔理沙眼见无路可躲,正想硬了头皮莽上去,那个声音又道:“不要怕,她不敢伤及无辜,除了最前面的是真的,其余全是虚影,用极限火花破之!”
魔理沙心中一宽,点了点头,八卦炉斜举,就在封印弹即将触身之时,扣下了扳机,贯穿星辰的极限火花便喷涌而出,扯裂了浮动的幻影,天空一下被撕开一个湛蓝的豁口。“果真是这样!”她喜道。
“就趁现在!反攻!”
“好!”魔理沙潜意识中已将这声音奉作金科玉律,依言一踩扫尾,直冲上前,趁着麟不解其故的刹那,展开了反攻。“SPELL CARD,星环「柯伊柏陨落」!”
攻守瞬间易势,淡粉、浅紫、天蓝的鳞弹与大星弹在半空中舞动着,像只发怒的八爪鱼,从各个方向击向麟的身子。麟微一皱眉,心道这黑白怎么今天这么聪明了,激活一张防御型符卡。
风雨「难酬潇雨荷尚在」
亮绿色的结界壁脉动着出现、消失,同一道道触手铿然相撞,被震碎的弹幕化作灵力四散,冲击波一浪强过一浪,直撼得观众们心摇神驰。麟逆流而上,琴剑连点,剑气逼人。
魔理沙退了一步,叫道:“不成啊,她守得太严了,我攻不进去!”却是对那神秘的声音说的。
“我会帮你,你尽管上便是。”
魔理沙略一寻思,滑下地来,抄起扫把,跃至麟身边,从结界壁的缝隙中直戳了进去,点向麟的胸口。“尝尝这招!”她叫道。
“你小子有点长进啊!”麟惊异道,琴剑反架,魔理沙扫把一转,当头一棍直击下来。
麟原本可以轻易躲过这一下,哪想身形甫动,魔理沙的弹幕忽然炸裂开来,发出轰然鸣响,麟心中大震,那扫把便夹头夹脑地给她的天灵盖重重来了一记,霎时脑中一片空白,帚头随即挥过,一下扫在她脸上,连退好几步,一屁股坐在地上,这场比赛胜负便已是分了。
“好!”人群掌声雷动,纷纷为魔理沙这精彩的表现而喝彩。
哪知魔理沙虽然获胜,此时也是一头雾水:自己从来没学过让了弹幕爆炸的方法,符卡中更不会有,难道那神秘人竟强大到可以控制自己的弹幕?想到此处,不由打个冷战,再看向观众之中,仍是不见有异样之人。转身看麟,她坐在地上手捂脸颊,依旧没缓过劲儿来,自觉打得有些太狠,忙拽她站好,道:“脸没事吧?”
“没事,我脸皮厚!”麟捂着脸道,“你啥时候学会的让弹幕炸开?我都不会那玩意儿!”
“呃……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,大概是劲力用得比较巧,给挤炸了吧?哈哈……”魔理沙挠挠头,“你生气了?”
“没有!”
“别骗我,你眼睛现在是红的!”
“这不是废话?当着这么多人你削我面子,我能没有火?”麟道,“不过,这次咱们光明正大地比试了一场,你确实是技高一筹,我输得心服口服,祝贺你!”
魔理沙听到“光明正大”四字,脸上一红,道:“你不是容不得别人比你强么?今天怎么这么大方??
“我是最讨厌被别人看不起,又不是一定要争第一,不然我早气死了。”麟没好气道,“扶我回神社!”
“你腿又没断,我怎么扶?”
“不扶也得陪着,晚上一块搁神社吃饭,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干。”
“……成,走吧。”魔理沙想了想,同意了。
麟对观众们吆喝道:“散了吧散了吧,都打完了还看啥啊?从哪儿来回哪儿去,该吃吃该喝喝啊……”
“阿麟,你和我说实话。”两人走在路上,魔理沙忽道,“你放水了没有?”
“放了一点,刚开始的时候。”麟干脆地道,我没想到你今天这么能打,所以后来就认真起来了。”
“嘿嘿……”魔理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又道:“对了,你知道新开的那家妖怪酒馆吗?”
“妖怪酒馆?哪家?”
“叫‘鲸吞亭’,老板也是个妖怪,名字叫什么……奥野田美宵,应该是,总之最近很受妖怪们欢迎,人类有时也去。”
“在哪儿?”
“离这儿不远——那里!”麟顺着魔理沙指向看去,街道尽头正开着一家红红火火的餐馆,大老远就闻到了悦人的香气。“天狗、鬼族,乃至亡灵,都很喜欢来这里。”
“亡灵……?”麟想了想幽幽子在这儿胡吃海塞的场面,差点失笑,走近观瞧,一名戴着鲸鱼帽,作老板娘打扮的少女正在油锅前忙碌着。
“就是她吗?”麟问道。
“是,她就是美宵。她和你差不多,也是夏天那会儿突然出现的,之前可以说是毫无踪迹。”
“哦?”麟挑挑眉毛,走近锅边,见已有不少炸货摆作一盘,金黄焦香,不由食指大动,问老板娘美宵道:“你这洋葱圈怎么卖啊?”
“啊?是要买吃的么?”美宵这才惊觉,直了身子,拿一方手帕擦着汗,笑道,“都卖得不贵,一盒只要三文钱。”
“你要不要?”麟转头问魔理沙道。
“我不用,那东西吃完了嘴干,我不习惯。”
“那行,拿两盒吧!”麟便对美宵道——可不能忘了灵梦。
“好嘞!”美宵应了,麻利地包好两盒洋葱围,交到麟的手中,麟便递过去六文铜钱。美宵谢了一声,拿出钱袋,哪知唰的一下,掠过一个黑影,钱袋随即凭空消失。
“诶?”美宵愣了一下,惊叫道:“呀!钱袋呢?”
麟稍稍一抬头,目光紧跟那黑影迅捷地跃上屋顶。这家伙的打扮一看就不像干正经事的,正攥紧了钱袋仓皇而逃。“嘿,你站住!”魔理沙正欲追去,却听“咣当”“哗啦”“喀嚓”“哎哟”怪声不断,那人已连砖带瓦坠了下来,一下砸在地上,疼得不住叫唤。
魔理沙轻噫一声,大为奇怪怎会发生这样的事,不过当她看到倒塌区的底下长出了刚才还没有的滑溜溜的青苔时,就明白是谁的杰作了。
“正巧这户人家的瓦底下本来就长了些许青苔,不然我还得费神去追你。”麟拍拍手,对那人伸出手掌:“钱袋,拿来吧。”
“不给!”那人牙关紧咬,”这也是我凭本事抢的,为什么要给你?”
“我倒数三个数啊。”麟根本懒得同他贫嘴,“三,二……”
“你敢碰我?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?”那人叫道,“我……”
“一。谁有空管你大哥是谁。”麟两手一错,将这倒霉蛋的手腕卸了下来,不顾他杀猪一样的嚎叫,拾起钱袋,径直转回,抛给美宵,道:“看好了啊,下次别再被抢了!”
“是!”美宵感激得不住道谢,“谢谢,真是太谢谢了……”
“没什么,应该的。”麟微微一笑,提起两个食盒,招呼魔理沙道:愣着干什么?走啊!”
“不是,我说你……”魔理沙跟上来,还有点震惊地道,“阿麟,你对那个小偷下手也太狠了些吧?”
“没什么。除恶务尽,既然已有了全乡大治的目标,就得先从整治恶人开始。那些人渣不值得同情。”麟淡然道,“你下次再偷东西时,小心别教我撞见!”
“我……”魔理沙发怵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,“可是你想过没有?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,因为生活所迫才会去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,又不是什么冷血的恶魔!”
“那你怎么解释你自己?”麟笑了,对魔理沙道。
“这个……“魔理沙一时语塞。
此后两人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话说。行过参拜道,不久便到了博丽神社山前的阶梯。魔理沙手扶帽檐,仰头看看天时,秋天天短,日头已快西沉。见麟已快步登梯,便紧随其后而上。
“灵梦还没回来吧?一般这个时间……”
“自从我回来以后她就几乎不出门了,我打赌她就在山上。”麟说道,突然停下了步伐。
“停下干嘛?”魔理沙问。
“有别人在附近偷偷跟着!”麟低声道,握住腰间的琴剑,“有股很轻微的气息在这里!”
“气息?没有啊!”魔理沙仔细一感觉,并没发现什么异常,道。
“不,肯定有!”麟认真地道,“就在……就在这里!”琴剑出腔,斜指上方。
“哈?阿麟,你竟连我的气息也认不得了吗?”一声浅笑,紫从从容容地从隙间中走了出来,道。
“哦,居然是紫大人?”麟有些惊讶,“您一路上跟着我做什么?”
“啊,其实也没什么。”紫微笑道,“想看看你在做什么,仅此而已。”
“你还真是闲啊……”魔理沙松了口气,道。麟却暗暗皱起了眉头,心道:
这气息并不是紫身上的……肯定不是……
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,就想找个人说说话。”紫向神社一挥手,“我们回神社聊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麟跟在她身后拾级而上,右手始终没放开二胡剑的剑柄。
“说起来,阿麟,你在外界过了许久,外界有什么与幻想乡有关的传说么?”紫随口问道。
“倒是有不少,有说幻想乡是什么平行世界的入口的,也有说是战火纷飞的荒野的……总之都很离谱。”
“那有没有比较接近真实的?”
“嗯,好像是有一个家伙,他们都喊他‘叙述者’什么的,不过我不太了解,早苗比较清楚。”
“早苗?东风谷早苗么?”紫自顾自地道,“是了,那孩子进大结界的事还是我一手策划的。”
“——唔?你们回来了啊。”就在此时,阶梯顶端有人慵懒地说道,却是灵梦听到对话的声音,探出身子来。
“灵梦!”魔理沙招呼道,“我来神社蹭顿饭,不介意吧?”
“我是没什么意见,你得问阿麟。”灵梦微微一笑,走下阶梯,”紫也来了啊。”
“来自家神社逛逛而已。”
“真的是,夏天大结界扰动的余波还没完全平息呢,你可真有闲心……”灵梦说着,向三人逐渐靠近,突然间,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,原本半开半闭的双眼立即圆睁,一声怒喝,御币直朝紫劈了过去。
“干什么?!”紫慌张道。
“灵梦,你攻她上三路!”麟琴剑琴弓一齐出手,封死紫的退路,叫道,“绝不能放走这家伙!”
“你……你们这是做什么啊!”魔理沙完全没搞懂情况,难以置信地大喊道。
灵梦边打边叫道:“赶快现出原形吧,胆敢充作紫外形的狂妄妖怪!”御币前一招“焚香请愿”,后一招“祭酒通神”,都是博丽家传的精妙之着,十分狠辣。
“两个小家伙知觉倒好,居然能发现我是假的!后会有期了!”御币与琴剑同时一前一后地贯穿了紫的胸腔,却如同刺入空气般虚无一物,紫冷笑了一声,隙间开闭,身影倏乎消逝。
麟闭上眼,刚才身周萦绕的压抑之气已消散殆尽,知那假的八云紫确实是走了,遂开视骂道:“这妖怪胆子真大,连紫大人都敢冒充!”
“是啊,可惜没能抓住这家伙。”灵梦同样愤愤不平。
“你们的意思是……那个紫是假的?”魔理沙看看两名杀气腾腾的博丽巫女,不解道。
“当然了!”灵梦道,“紫的气息我很清楚,肯定不是她!”
“可是她明明会隙间啊!”魔理沙道,“难道能力都可以冒充不成?”
“她自己都承认是假的了。”麟不耐烦地挥挥手,“赶快上去吧!这两天净是麻烦事……”
待得进了神社,魔理沙一下倒在地板上,长出一口气,叫道:“哎哟喂,可算能歇会儿了,累死我了……”
“诶,阿麟?”灵梦对正在踹魔理沙的麟道,“天狗们送来一个包裹,从命莲寺寄来的,写着的收件人是你,你看看。”
麟转过头,屋角中正放着一个不大的布包,掂量掂量,里面似有金属物件,颇为沉重,又见上面贴有“博丽神社冴月麟小姐亲拆”的纸条,心中已大约猜到其中装有何物,放在几上拆开,果见一柄崭新而帅气的袖剑正躺在绸缎之上,反射着紫红色的金属光芒。麟惊喜地轻叫了一声,小心翼翼地捧起袖剑,仔细研究了一番,竟看不出有什么传动的机关外露。又将袖子卷起,同样小心翼翼比将它戴到左腕之上,大小粗细正相适合。根据麟从外界某游戏中得来的经验,只要上抬手掌,护住手背的那块铁片就会连动机括,从而使得剑刃外弹;可理论归理论,实践归实践,生平第一次真的去用这东西,她还是忍不住发怵。万一一不小心切下自己一根手指怎么办?长时间的挣扎过后,抱着少一根手指的觉悟,她还是触发了机关。还好,剑刃稳稳地从手腕内侧突了出来,五根手指都安然无恙。麟松了一口气,又多试了几次,不由惊讶于这个机括的安全性:不仅不会伤到手指,在剑刃伸出的时候手指连摸也摸不到剑背,若硬要去碰,手掌必定回落,剑刃却又缩回去了。麟想起小伞说这是首次制作袖剑,竟能如此完美,看样子是十分地用心了。
麟翻过绸缎,底下是几本书,上面盖着一个没封上的信封。拾起信封一瞧,底下正是她从霖之助手里骗来的《永乐大典》。信封很薄,里面只有一张纸,字迹青稚:
“阿麟姐姐:数日不见,近来好吗?我虽然与您只有一面之缘,却多次承蒙您的借书、送书之德,真是打心底儿地感谢您!小伞姐姐这几天一直在为您的袖剑忙碌,无是机关就改了不下十次,还亲自试戴,为此还把手掌都割破了……不管怎么说,袖剑总算是完成了,您现在可能正戴着呢。还有那几本《永乐大典》,本是属于您的,被我不小心拿走了,在此也一并送回,希望姐姐您不要见怪!命莲寺是个很好的地方,一轮姐姐、船长姐姐还有方丈姐姐都很喜欢我,希望您也可以经常来玩!妹朱鹭子肃拜。”
下面另又画了小小的一对翅膀,看颜色正是朱鹭子的。麟会心一笑,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了。
“诶,对了,我才想起来。”灵梦嘴里叼着洋葱圈,含含糊糊地道,今天好像是阿吽回来的日子啊。”
“谁要回来?”
“高丽野阿吽,是四季异变那会儿来的神社,石狮子变的,你可以理解为看门狗。”解说员魔理沙临时上线,热情地对麟解释道。
“咱神社都穷成这样了,还有钱养狗啊?”麟给了灵梦一个发自灵魂的拷问。
“我还不想养呢,是她自己跑来的。”
“那既然是看门狗,我回来快半年了,怎么连个影也不见?”
“刚入夏那会儿,她突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,嚷嚷着说自己感应到了一个大宝藏,就往深山老林里冲,谁都拦不住。她定的五个月之后回来,喏,就是今天。”
“大宝藏……她当自己是加勒比海盗么?”
“啥东西?什么……蜜蜂?”
“外界的东西,反正奇奇怪怪的……她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那家伙很有时间观念,说今天回来就一定今天回来。”灵梦望望窗外浅紫色的天空,“看样子天黑前是回不来了。”
“那就先做饭?”麟依然在不住把玩腕上的袖剑,道。
“等等!”魔理沙一抬手,“我觉得她好像已经在上山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……”
“砰”的一下,一个红衣服、绿头发,头上还顶着只角的家伙撞进门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道:“灵……灵梦小姐,我回来……回来了……”
“阿吽!”灵梦道,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“……对不起,灵梦小姐!”阿吽一个土下座,“我没能找到那个大宝藏!”
“哎哎,起来,这是做什么!”魔理沙见阿吽满身尘灰,衣服几乎都看不出本来颜色,光着脚,木屐也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,咧嘴道:“找不着当初就别去嘛,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!”
“那,那种气息……我以为我找得到的……”
“好啦好啦,你这样也不是个样子,先去后面洗个澡,换身衣服,别的以后再说。”灵梦摇头道。
“是……”阿吽应了一声,怏怏地走向后堂。
“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啊。”麟撇撇嘴。
“死心眼的实诚孩子。”灵梦扫了两人一眼,“时候不早了,准备做饭吧!”
三人联手整治饭食。麟在白玉楼虽有过一次帮厨,但彼时元气末复,只是小小打了打杂;此时却洗、切、炒、装一气呵成,忙前忙后,看锅颠勺,手法熟练已极,竟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。灵梦小半年来早就司空见惯,魔理沙却惊异地张大了嘴,道:“阿麟,你做饭技术这么好?”
“外界学的。”麟简洁地答道。
“又来,你咋啥都是外界学的?”魔理沙道,“你说好给我们讲你在外界的故事的,可到现在也没讲啊!”
“嗯……”麟手上稍停,“吃完饭就给你们讲好了。”
“可别又拖!”
“那当然。”
“灵梦小姐,魔理沙小姐!”收拾干净的阿吽冒冒失失地闯进厨房来,道,“我……咦?”看向麟,“灵梦小姐,这个黄白色的家伙是谁啊?以前从来没见过……”
“阿麟,就是我同你提起过的冴月麟。”灵梦一指麟,道。
“冴月麟?灵梦小姐的那位同门姐妹?”阿吽吃惊道,“你不是四年前就过世了吗?”
“死了,但是完全没死。”麟笑道,“反正是又回来了,嗯,就这样。”
“如果这样的话……”阿吽摸摸下巴,忽地凑到麟身边,用鼻子在她身上不停地嗅起来。
“做什么?”麟被弄得痒痒的,道,
“肯定没错的。”阿吽闭了眼,认真道,“你身上有我要找的大宝藏的气味!”
“还宝藏呢?你在外面待疯了吧!”魔理沙道。
“不,真的有!”阿吽道,“就是我要找的气味!虽然很微弱,但绝对有的!”
“你找的宝藏,到底是什么东西啊?”麟问。
“我也不清楚,但是很强大!”阿吽道,“而且好像已经被封存了一百四十多年了……”
“哪会有那种东西?比大结界还古老。”灵梦道,拿下几张盘子,“先别说这事儿了,马上开饭。”
“好嘞!”
四人总算是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。饭毕,灵梦懒懒地倚坐在墙边,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,而阿吽正躺在她大腿上,享受着她的抚摸。
“阿麟,快点开始吧,我都等不及要听啦!”魔理沙催促道。
“行。从哪儿开始?”麟将盘子落作一堆,“红雾异变?”
“那些事我们都知道了,拣重点说,就从你出了大结界以后开始说!”
“那好吧,竖起耳朵听仔细了啊!”麟清清嗓子,“我在外界的四年,绝对是你们想象不到的离奇!”
“都是自家人,别卖关子。”
“我接下来要说的事,你们别惊讶!”麟一拍桌子,活像一个说书人,“话说啊,我被赶出大结界后,没多久就下起了这个倾盆大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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